覆隋
  • 覆隋
  • 分类: 军事历史
  • 作者:是豆豆子呀
  • 更新:2025-08-13 11:5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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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陈远陈大山担任主角的历书名:《覆隋》,本文篇幅节奏不喜欢的书友放心精彩内容:隋炀帝杨广大业年正是隋朝国力鼎盛但危机四大运河工程如火如征伐高句丽接连失民怨沸腾的时

《覆隋》精彩片段

大业七年,秋,汴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新收稻谷的干燥甜香,汴水河略带腥气的湿润,还有远处运河工地上隐约飘来的、像是汗臭、淤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混杂在一起的沉重气息。

这气息如同帝国庞大身躯上悄然渗出的脓血,却被汴州城里刻意营造的喧嚣热闹所掩盖。

陈远踩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回家。

夕阳的余晖给街边酒肆招展的旗幡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里头传出醉醺醺的划拳声和咿咿呀呀的琵琶小调。

几个穿着簇新绸衫的商人操着南腔北调,谈论着运河开通后如何日进斗金。

一切都显得那么“大业鼎盛”,仿佛那“无向辽东浪死歌”的悲怆呐喊,只是遥远北方的风言风语。

他拐进一条窄巷,喧嚣瞬间被隔在身后。

巷子深处,是他们父子相依为命的小院。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带着墨香和草药味的暖意扑面而来。

“远儿,回来啦?”

父亲陈大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正伏在案头,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核对一摞厚厚的账册。

烛光映着他花白的鬓角和额头上深刻的皱纹,那是常年案牍劳刑和微薄俸禄难以支撑家计的明证。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吏服,袖口磨出了毛边。

“爹。”

陈远应了一声,放下手里顺路买回的、最便宜的粗面饼,“又在忙工役的账?”

陈大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唉,上头催得紧,通济渠汴州段要赶在龙舟南巡前彻底疏通。

这征发的民夫人数……一次比一次多。”

他指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你看,连东乡六十岁的王老汉、西村瘸了一条腿的李西都被划进去了……这,这怎么扛得住啊!”

陈远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父亲在汴州府衙做仓曹书吏,是个不入流的小官,管的就是仓库出入和部分劳役名册调配。

他为人耿首,见不得这些明显违背朝廷律令(规定五十以上、体弱者免役)的强征。

但在这大业年间的汴州,上峰的命令就是天,特别是督管运河工程的河监使郑元寿,更是以手段酷烈、媚上欺下闻名。

“爹,您别太较真,小心得罪了郑大人。”

陈远低声提醒。

他比父亲年轻气盛,却也深知官场险恶。

陈大山摇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和无奈:“远儿,爹不是较真。

是看着这些人……心疼啊。

你可知今日码头卸粮,我亲眼看见从运河工地上抬下来的……草席裹着的,一个接一个……”他声音有些发颤,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一块冷硬的饼,默默掰开,递给儿子一半。

父子俩就着寡淡的菜汤,默默吃着晚饭。

昏黄的灯光下,小院显得格外安静,只有秋虫在墙角低鸣。

这是他们仅有的、微薄的安宁。

然而,这安宁脆弱得像一层薄冰。

夜半时分,一阵粗暴的砸门声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汴州的宁静,也狠狠砸碎了陈家小院的平静。

“开门!

快开门!

官差办事!”

吼声凶悍,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陈大山猛地惊醒,心脏狂跳。

陈远己经一个翻身下床,抄起门边的顶门杠,警惕地挡在父亲身前。

门闩被撞得哐哐作响。

陈大山深吸一口气,示意儿子放下棍子,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门外火把通明,映照着几张衙役冰冷而蛮横的脸。

为首的小头目,正是郑元寿的心腹爪牙,姓赵,人称“赵阎王”。

他手里抖开一卷名册,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陈大山苍老的脸。

“陈大山?”

赵阎王的声音又冷又硬。

“正是小人。”

陈大山躬身应答,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奉河监使郑大人钧令,征发劳役,疏通汴州段运河,确保龙舟畅通无阻!

你的名字,就在这册子上!”

赵阎王的手指重重戳在名册的一个位置。

陈远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一步跨到父亲身边:“不可能!

我爹是府衙书吏,年过五十,按律免役!

而且他前些日子还犯了咳疾……呸!”

赵阎王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打断陈远,“什么狗屁律令!

郑大人说了,大业当前,龙舟巡幸是头等大事!

一切人力物力,皆要为陛下让路!

书吏怎么了?

五十怎么了?

咳疾?”

他狞笑一声,“运河工地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给老子干活!

死了,那是为陛下尽忠,光荣!”

“你们这是强征!

草菅人命!”

陈远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咯咯响。

“小子,你想造反?”

赵阎王身后的衙役“唰”地抽出半截腰刀,寒光逼人。

陈大山一把死死拉住几乎要冲上去的儿子,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却努力挺首了佝偻的背脊。

他看向赵阎王,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差爷息怒……小儿无知,冲撞了各位。

小人……小人去便是。”

“爹!

不能去啊!”

陈远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地方是鬼门关!

去了就回不来了!”

“远儿!”

陈大山厉声喝止儿子,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决绝。

他太清楚反抗的下场了,不仅自己难逃一劫,还会连累儿子。

他猛地转身,从屋里唯一像样的樟木箱底层,摸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木牌。

木牌有些年头了,边缘磨得光滑,正面刻着一个深深的、朴拙有力的“民”字。

这是他年轻时刚入吏途时刻的,提醒自己不忘根本。

他把木牌塞进陈远手里,用力握住儿子的手,冰凉的触感让陈远浑身一颤。

“拿着……好好活着……别像爹一样……”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堵在了喉咙里,他咳得弯下腰,脸色涨得通红。

“啰嗦什么!

带走!”

赵阎王不耐烦地一挥手。

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冲上来,粗暴地架起还在咳嗽的陈大山,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陈大山的旧布鞋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掉了一只,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石阶上。

“爹——!”

陈远撕心裂肺地喊着,就要冲上去拼命。

“拦住他!”

赵阎王喝道。

两个衙役死死扭住陈远的胳膊,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陈远的脸颊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他挣扎着抬头,只看到父亲被拖出院门的背影。

火把的光在父亲花白的头发上跳跃,映着他佝偻的、毫无反抗之力的身躯,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彻底撕碎的枯叶。

父亲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无边无际的担忧和诀别的哀伤,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是“活下去”。

院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火光和喧嚣,也隔绝了陈远的世界。

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小院。

陈远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刻着“民”字的木牌,木头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耳边还回荡着衙役粗暴的呵斥和父亲压抑的咳嗽声。

巨大的愤怒、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汴河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死死咬着嘴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嚎。

父亲被拖走了,拖向了那个传说中吞噬了无数性命的人间地狱——运河工地。

家,碎了。

夜,冷得彻骨。

只有掌心那块刻着“民”字的木牌,带着父亲最后的体温和嘱托,沉重得如同烙铁,深深烫进了他的灵魂。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那最初的无助和恐惧,正被一种名为“仇恨”的火焰,一点点点燃、烧透。

汴州的秋夜,第一次让陈远觉得,如此漫长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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